严先生

桃夭

寒风裹着思念从西北挥师南下,吹得江北两岸又是一岁荣枯。

京城的冬日寂寥得像火盆里的焰苗,惶惶终日而不安地躁动着。那人就像说好的初雪,迟迟未归。

不管是在南边,还是在京城,安定侯不在的日子里,雁王总是把自己埋葬在无边的军机和政务中。好似唯有这样,噬骨灼心的剧毒才能连着相思的苦楚,短暂安放。

挨过了年关,独自守岁,难得的闲暇在宗亲和朝臣的喧闹中,消磨殆尽。元宵在满城的灯火间拂去了最后一丝旧年的残光,眼看着就到了正月十六,长庚照例煮了碗长寿面。又过了惊蛰,却还是没有等回顾昀。

说好的……边境若无战事,就回家过年,又在骗人。

不过长庚心里也清楚,邻土小国蠢蠢欲动,四方疆境暗藏杀机,此时的安定侯,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思回家过年吧。

这么想着,长庚不由得有几分唾弃起自己没出息的私心,从年少时便仰望的人,即使有过痴心妄念后的温存,依旧是高山仰止,哪里容得下自己片刻的踌躇不前。

心里的乌尔骨被入骨相思滋养得愈发霸道,若不是去护国寺饮下一壶苦丁,恐怕蠢动的烈火早就将自己吞噬了。和哑巴僧人相对无言地坐了许久,茶叶喝得没了味,叨扰许久,长庚便起身告辞打道回府了。

路上,他看见宫墙外一隅竟绽开一株春桃,娇嫩得让人忍不住怜惜。长庚驻足赏了片刻,回过神才恍然大悟,寒来暑往,眼下又是一年春。

日渐温暖的天里还夹杂着些许寒凉,尤其入了夜,长庚每每挑灯无眠时,总还要添衣。这日长庚难得回了侯府,书房里不比他整日驻扎的军机处,找了半天,只有一件顾昀的大氅,寂静地挂在一旁。

长庚摇头苦笑了一声,便披上那人的衣服。大氅上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清苦气味,长庚拢了拢领子,低头凑过去深吸一口,像偷糖的小孩,心狂跳不止。他私心想着:见不到人,总能睹物吧。

连轴转了很久,长庚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因为这一点熟悉的气息,刹那散乱。人到底不是烧紫流金的,还是会怕冷,还是会辛劳。也不知伏案了多久,更深露重的夜,传出了长庚逐渐均匀的呼吸,他睡着了。

或许是披着顾昀的衣服让长庚难得安稳,他许久没有睡得这般好了。可衣服,到底比不上真真切切把自己拥在怀里的小义父。天蒙蒙亮,长庚又被噩梦吓醒了。

梦里的侯府染上了浓墨重彩的嫣红,院里桃花开得好不热闹,空气中四处散漫着甜腻,落英缤纷惹得他睁不开眼。

长庚看见树影婆娑间,有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,才看了一眼他便认出来了。

这是他的子熹。

长庚攥紧了拳头,好让悸动的心境有片刻平息。他看着满身落红的顾昀走到自己身边,却因为他身上散着薄光,恍得长庚看不真切。

他一身花瓣,让长庚觉得那人身在凡尘,却不似人间,就像那桃花仙,从画中款款而来。

他闻到顾昀身上清苦的味道,在芬芳粘稠的花海中,长庚感觉到了安心。可下一刻,他就被那人拥入怀中,被极尽亲昵地,抚摸贴蹭。

他在长庚耳边低吟:“心肝儿……”

长庚的皮肤被他温热的吐息撩动得发烫,他抑制不住自己,伸手去摸眼前完美的容颜,小心翼翼地去亲吻顾昀的额头和眉心。

他辗转吻到他的眼角,亲吻那绯色的朱砂痣,长庚在那里留恋,唇舌反复地勾勒着,离开时,那人的眼角竟被吻得有些泛红,好似一朵桃花绽开。

描摹出的花钿在顾昀面颊上,带着几分温热柔润,衬得他更加俊俏而妖艳。

长庚心头火燃得更旺了,他在一片红桃芬芳中,将顾昀压在了身下。长庚伸手去解顾昀的衣带,嘴唇却被一丝冰凉缠绕住,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却什么也没说出来,干脆去享受那唇齿间的甜蜜。

然而紧接着,顾昀就离开了。长庚还没反应过来,那人便又伏到长庚颈间,在他耳边说道:“没想到,殿下竟对义父有如此肖像,真是不堪入……”

“啊——”

话没说完,长庚便惊醒了。他的心在狂跳,背上的汗此时已是一片冰凉,让长庚彻底清醒了。他看着大氅的袖口被自己扯得凌乱,心也跟着不知所措了。

他实在是,太想他了。

几天后,长庚给顾昀写好了一封家书,在大小事务和嘘寒问暖的字里行间,小心翼翼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。

忽然又想起什么,长庚奔向宫墙一隅的那株桃花,折了小小一枝,马不停蹄地追上驿使,然后把花枝重新夹带信中,再次把快要溢出的心意封好,代替自己,送往远方。



——完——

春天到了,万物复苏,又到了蠢蠢欲动的季节。

小伙伴@左二京不是左二斤 给的梗,各种私设的时间线,ooc见谅QAQ

最近刀吃多了,自己吃点糖……也不知道够不够甜,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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